前篇

喻黄only，新杰上线。

强行有画风。

新年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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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3]

 

世上的确有很多的事，不到最后一秒不会知晓答案。可是这只是指百分百的确信并不存在，很多时候可以通过征兆八九不离地把结果猜测出来。连神级装逼也不过拿个9分，轻敌骄傲还是难免阴沟翻船。

 

忙活一晚上的人也是没逃过长年累月练习所留下的根底。画画不是一蹴而就，黄少天十分服气，虽然不是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大卫，周泽楷稍有内敛的艺术气质还是在纸笔接触的瞬间封印解除。

功底扎实的排线，精细明准的结构，一看就是国美严肃画派下培养出佼佼者。杯口，把手，该对称的地方安静地在中轴线两边呈现，别说差池，就算只是线稿也活脱像是完成稿。

色调上并未用炭笔浓墨淡影地刻画，但却仅仅一只6B在手，层次分明阴影到位。该重的不轻纵，宜浅的也绝不加深。仿佛那细条木杆是一把枪，所指之处碳芯黑弹便招呼过去，照顾得恰到好处。整体感极佳又远近拉开，尤其是在背景的布置上，黄少天想，精彩这个词应该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的黑白画的。

 

周泽楷画的好，速度也不慢。明明完成度比其他三人高了一大截也还是几乎同时完成。对比之下，除了方锐鬼使神功的点缀和留白能别道一番意境之外，黄少天和郑轩可以说是输的体无完肤。好在人从来就不是爱炫耀的主，借此刚好让黄少天的嘴稍稍安静片刻大家也是喜闻乐见。没多说什么就各自干自己的事了。郑轩上床前特地和黄少天道一声加油，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安慰，对他还是对自己。

 

黄少天躺在床上，十分焦躁。

两手空空摩挲着空气，想马上拿起笔继续练习，但却也不能将心中的焦虑消解一分一毫。明天的考试，到底自己和周泽楷谁才是异类。

可是，这不是很早之前就与预料过的结果么。只不过是那个以为会存在传说中的人成了舍友，应该更加亲切才是。

果然，还是在想之前那个人。

喻文州。

当然不是林妹妹那般前世曾相见，只是觉得熟悉。许是面容，许是态度，让黄少天不自觉想要更加了解。

 

周泽楷作画的身影浮现在眼前，对他的作品，黄少天赞美，对他这个人黄少天也会赞美。但好像唯独不会去崇拜。

所谓的画风有别吧，黄少天想，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风格，更不会想刻意去学习和模仿。

“祝你们明天能坐在小周旁边”方锐说的话回响耳畔。

如果有个范例，考试会通过的比较容易吧。黄少天一边思考一边幻想：

喻文州，会是怎样的画风呢。

 

桌上留着的杯子残留黄少天喝剩的热水，渐渐变温，最后转凉。

 

“黄少，你保重啊。”郑轩半憨地对黄少天说着，后脚跟着周泽楷到另外一边的教室。方锐早早就溜开了，好想遇见了什么熟人似的。黄少天心中为郑轩高兴，好歹同睡一房，给个参照周泽楷还是不会介意的，自己就没那么好运气了。

 

黄少天一直被兄弟们嫌吵，但并不代表他安静不下来。方世镜对他说过，你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，在画画上是极好的。因为只有静下来才能观察到细处，所以黄少天在察言观色上的本领也是一流的。环顾一圈，黄少天稍微安心一点，不论是假装放松和同伴瞎扯还是心乱如麻不断踱步喝水，大家看来和自己没多大差嘛。

虽然也有拿着手机看视频的妹子，有干叼香烟略显不爽的女王，但比起那每隔30秒就看一次表的眼镜少年，一切都显得还挺正常的。

黄少天拿出手机想刷票圈，原来已经8:02了。这时才终于看到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人走上楼，到刚刚那个男生面前：“二班的临干是吧，刚刚是你打的电话？”

“对老师，我是张新杰。”

老师把一串钥匙交到他手里“你去把这层楼的教室都开了让大家围着桌子做，我去拿道具。这个同学你来帮忙。”

张新杰的“好的”还没说完，人已经拐进了另一个办公室。

人蜂拥而入，像是为了选一个好的角度似的。

黄少天也不在意，反而是打量了一下房间本身。朝向南北，光线比较稳定，对于阳光的变化影响少了很多，难怪会被拿来做美术教室。在角落找了一个位子，四周人不多，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光线不是上佳吧。

没有认识的人，也没有看到喻文州。黄少天把画具摆好，等着老师进来摆实物。

 

“少天，让我过去一下”

 

突然传来了声音，把黄少天吓了一跳。

喻文州侧身而过，学着老师的样子把苹果，香蕉和一个杯子放在一张铺好的绸布上，略微调了下角度又转过身来：“这里没有人把？”

 

黄少天把椅子稍稍往旁移：“没有没有，不过这里的光线不太好啊。”

喻文州左右走了两步，也不去寻找其他空位，反而发出了细不可闻的轻笑。

“就这样，足够了。”

 

因为给老师帮忙耽误了时间，喻文州开始作画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打好型了。也不知是不是错觉，黄少天觉得自己画的还挺像。正为调子怎么上发愁，喻文州的动作全然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。

那张纸，活了，在说话。

喻文州动作不急不缓，一笔一划显然都是经过思考的。如何落笔如果行走，怎样收束力道如何，他只是一个记录者，在交流中把纸张最想表达的内容复述了一遍。不娇柔不造作，就是最真实的模样。来往于两个空间，一条线便成为一道连通的缝隙，涌现的是画，更像是喻文州穿梭的灵魂，他在这一片8开天地中自由地穿梭，光线仿佛也有了巨像的残留。落影一片，到处都是藏身之处。

 

黄少天差点在那里面找到了自己，可是那是不可能的，虽然他很希望在那些不显眼的重色中，自己能隐藏其中，只待喻文州把光线与视线都布置到绝佳的角度，融为一体的光影便分不开，完成蜕变。

 

还没有完成。黄少天如是想。但他却没有办法多想，因为他的画确实也，没有完成。

但那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了。

因为喻文州在这里，他的画，他的笔触，它的韵味，通通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。

既然没有办法和你并肩，那就先努力追上去把。

 

参照着喻文州处理的手法，略带笨拙地，把自己的画染上喻文州的风格。

尤其那杯子，里面盛着清茶，袅袅。

 

收卷之时喻文州稍微看了一会黄少天的画，什么也没说，黄少天甚至没有去道谢。

这有什么好谢的，喻文州眼神如是，黄少天内心如是。

一齐走出教室，围上来的是三个舍友关切的眼神。

不知为何，黄少天对这次考试的结果再也不带着焦虑。

 

就这样，足够了。